如果不是今年“7·16”大火的提醒,人們或許會淡忘2010年今日的“7·16”輸油管線爆炸事故。那場一年前發生的震驚全國的爆炸事故給這座城市、生活在這座城市里的人留下了什么?
又是“7·16”,還是中石油,仍是大連。2011年7月16日14時20分左右,中石油大連石化分公司廠區發生火災。
2010年此日的18時10分,中石油大連保稅區輸油管爆炸起火,致1500噸原油入海,創中國海上溢油事故之最。
本次大連火災的根本原因有待進一步調查,而2010年的事故至今尚無最終調查結論。大連市政府一名官員稱,因中央調查組至今尚無結論,故無法追究相關責任人。
不安的大連
7月16日晚,家住大連的網友阿英在新浪微博上說,大連曾是我的驕傲,但現在這種感覺越來越淡了。
此前幾個小時,她打電話給她的閨密求證火災情況,因閨密的老公是消防隊員。果然,閨密的老公于14:30左右被急召回隊,臨走時只說了句“出大事了”。
發生火災的中石油大連石化分公司廠區位于大連市東北部,附近有多家大型企業。距出事地點不足3公里處即為大連市甘井子區居民密集區域。廠區附近村民向媒體爆料,2008年,該廠區也發生過類似事故,但未見媒體報道。
5小時后,火被撲滅了。據消防隊員稱,火災中,中石油大連石化分公司一名科長不幸遇難,2010年“7·16”逝去的則是一名年輕的消防員。
2010年那場發生在大連市大孤山新港碼頭的大火,經2380余名消防官兵、l5個小時的艱苦奮戰,才被基本撲滅。
事后,遼寧消防總隊高級工程師苗國典、遼寧消防總隊參謀長李紅旗在《武警學院學報》上載文稱,這是一起罕見的特大化工單位火災,陸地火場面積6萬余平方米,碼頭海面火場面積1萬多平方米,火焰高達幾十米。
更為嚴峻的是,新港碼頭的罐區還有原油、成品油儲罐、危險化學品等。這些危險化學品一旦發生爆炸燃燒,將威脅整個大連的安全。
在外地人眼中,大連是令人向往的旅游勝地,有著浪漫的海濱和泳場,但大連也是重化工基地。上世紀90年代,大連曾試圖打造“北方香港”,大力改善城市環境,引進金融服務業,但2004年左右復興重化工業。“十二五”期間,重化工業仍為大連發展重心。
現在,大連是中國重要的國家石油戰略儲備基地和商業儲庫。地表、地下的輸油管道密集,上百家石化工廠布局在庫區附近。
如此高危之地接二連三地發生火災和爆炸,一次次地考驗著大連人民。繼2010年“7·16”事故之后,10月24日,原發生火災的儲油罐再次發生火災,12月15日晚6點,大連新港鑫灣賓館失火,3人遇難,這家賓館距離中石油儲油罐區約30米。
大連理工大學化工學院環境科學與工程系一位不愿具名的教授稱,國際上也存在石油化工企業集中布局的做法,但太過集中,會存在環境容量問題。大連周邊集中布局的化工企業對大連的城市安全肯定有威脅,但事故概率有多大呢?“坐飛機也有危險,但不能因有危險就不坐飛機了。我們要用工程降低事故發生的概率。同時政府信息要公開。”
2010年“7·16”事故發生后,大連市政府對全市化工企業布局重新論證、調整,加強防范。在長興島這個新興的化工基地,規劃的調整有時幾天就進行一次。

危險的海產品
但因牽涉各方利益信息公開難度更大,并導致民間猜測紛紜。
就在2011年6月29日,《半島晨報》報道,十天內,大連先后有三人因食海麻線中毒,造成一死一傷一病危。大連市友誼醫院重癥醫學科主任董志揚稱,這些海麻線可能受到了某種毒素的污染。他推測,目前是河豚魚產卵的季節,很有可能是河豚魚卵附著在海麻線上。
海麻線,學名萱藻,食用價值和保健價值極高,生于中潮帶的巖石上或石沼中,也生長在高潮帶石沼中和低潮帶巖礁上。
漁業集團“獐子島”有一處貝類凈化工廠也在污染嚴重的金石灘,從事故發生到2011年6月份,“獐子島”停用附近海水生產加工,而是從安全區域運水生產,每趟運水成本是11200元,每日至少兩次。
該公司標準與質量中心總監王云稱,之前政府和企業的檢測結果都顯示水質達到二三類水質標準,但該公司的生產要求是一類水質標準。
還有一家研究機構通過對一處海珍品種苗保護區研究發現,種苗亦受影響。“獐子島”也在事故發生后,停止了與污染區域的苗種養殖廠合作,至今尚未恢復。
消油劑“后遺癥”
2011年6月30日,在中石油大連保稅區的工作船碼頭上,記者看到,中石油海上應急小組的工作人員正用130度高溫的水壓槍沖洗岸壁上的油跡,這可能是2010年事故唯一遺留至今的油跡。
2011年6月4日以來,大連市環保志愿者協會于每個周末都組織志愿者在受污染的海岸線進行清理與調查,也未發現油污遺留。
但這并不意味著2010年事故的影響完全消弭了。2010年清污的方式是:發動人海戰術,回收溢油;中后期的油膜,以及海灘、巖礁的污染都使用消油劑清除。
遼寧省海事局工作人員管永義、韓俊松在反思“7·16”事故海上清污行動時稱,本次清污行動暴露出我國溢油清污技術相對落后,特別是到了清污行動中后期,對于較薄油膜,只能采用噴灑消油劑的方法進行分散,效果不理想。
消油劑副作用明顯,當其和原油作用后結成小顆粒,沉入海底,而在沒有微生物、沒有氧氣的海底,它們難以降解,之后通過海產品影響人體。
大連市某研究院院長稱,消油劑分為一代和二代,但在國內,基本上都是一代,其產生的二次污染更為嚴重。至于本次消油劑的實際用量則不得而知。
“石油里的烴類成分在海水里長期浸泡,乳化后產生新的化合物,而且烴類成分降解速度相當慢,因此,石油污染將會持續多年。”我國近海環境研究專家趙章元說,“烴分多種,有的可以致癌,如多環芳香烴等。”2010年,趙章元在接受媒體采訪時稱,溢油事件對生態的影響將持續10年以上。
更為糟糕的是,使用消油劑后的生態修復則更為困難。國際上通行的辦法有4種:用沙子覆蓋海底;往海底注入氧化劑,使其降解;把海泥打撈起來處理;使用對環境無害的生物制劑,使其降解等。
大連市政府也意識到了消油劑使用后產生的二次污染。據一家生態環境科技公司負責人透露,現有幾家公司正在做生態修復的研究工作,但大連市政府并不馬上給予經費支持,“只有你的生物制劑的清污效果比大自然的自凈能力還要強,大連市政府才會支付研究經費。至于將來是否進行生態修復,是否采用這些方法,采用哪家,均不得而知”。
模糊的賠償
將來是否進行生態修復,中石油的賠償金額則為關鍵因素。但官方至今尚未公布這一數據。
此前有媒體通過各自的途徑獲得的未經證實的消息是,中石油賠償5億元,并正式啟動位于長興島的2000萬噸煉油項目和百萬噸乙烯項目。僅2000萬噸煉油項目上馬后,其產值預計將占大連市GDP的1/3。但事故后續的賠償工作將由大連市政府承擔。
南方周末記者獲得大連市人民政府于3月21日召開的第40次市長辦公會議紀要顯示,相關區政府(管委會)為漁業補償工作主體。
會議要求對漁業損失賠償總額不超過87610.55萬元。金州新區、甘井子區補償資金采取市、區共同分擔的原則,其中,金州新區的補償資金由市財政承擔50%,區財政承擔50%,甘井子區的補償資金市財政承擔40%,區財政承擔60%。中山區、旅順口區、高新園區和保稅區所需資金全部由各區解決,其他市區南部海域補償資金由市財政承擔。
不過,大連市政府一名官員稱,此補償資金不可能由地方財政支付,肯定由中石油承擔。
而中石油與大連市政府的賠償細節一直未予公布,漁業的賠償仍未落幕。
漁業賠償方案幾經調整。大連市金沙灘河嘴村主任邵德善稱,最新的補償方案獲得大多數漁民同意,只有搞“底插”(海產品的海底養殖方式)的不滿意,因補償金額和實際損失差距太大。
“底插”養殖的皆為多年生海產品,如鮑魚的生長周期為6年,海參、海膽5年,夏夷貝4年等等。在河嘴村,養殖最多的是海參,占總產值的80%。故損失也是周期性的。但賠償只賠一年的損失。
7月4日一大早,有水產公司上門收購海膽,養殖戶李亞松下海采捕,但因太瘦了,水產公司放棄收購。他推測海膽較瘦的原因可能是海洋生物的食物鏈因溢油事件而斷裂。每年七八月份正是藻類繁殖期,它們要附著在巖礁上繁殖,但溢油事件導致當年藻類幾乎絕收。而正常年份,河嘴村全村采摘野生海藻的收入可達兩三百萬元。
李亞松的養殖場在正常年份,年產值達兩三千萬元,但2010年僅為500萬元,只夠種苗和人工費用。他預計2011年的情況與2010年相近。
數天前,同村的養殖戶邵麟前往大連市海洋漁業局咨詢養殖事宜,海洋漁業局則建議他少投放海參,因海參對水質要求很高。所以他只投放了八九十萬元的海參,另投放了200萬元的夏夷貝,因2010年溢油事故中,夏夷貝死亡較少。而河嘴村其他養殖戶均沒投放海參,只投放夏夷貝。
但讓邵麟仍不安的是,就在6月底,臺風過后,海面出現一塊塊的紅色油花,他立即致電環保部門前來調查。他估計是海浪沖刷巖礁,使得2010年殘留在巖礁縫隙里的石油漂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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